社會學期末報告:「甜甜圈經濟學」
如果未來的大學新生接觸到經濟學時,遇到的第一張圖不再是「供需曲線模型」,而是一個「甜甜圈」的話,會發生甚麼事情呢?作者以自身的經驗,還原過往所教導的經濟學原理的荒謬之處,並試圖以「甜甜圈」作為解方。
是的,我們的確活在繁榮之中。近幾年來,人類的平均壽命延長,教育普及率增加,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的人們正在逐漸減少當中,有些人會把這些美好歸因於「GDP增長」上:GDP,一個神祕、魔幻的數字,彷彿只要不斷的拱它上天,社會的一切病因都能夠因此煙消雲散。然而,這世界永遠都存有正訪兩面:GDP上升,同時也帶來氣候變遷的加劇、貧富不均的擴張,以及文化衝突、種族歧視、性別不平等、權力分配不均等現象,這些明顯的並沒有辦法由GDP所衡量出來的,但是政府官員、媒體仍然將經濟成長率掛在嘴邊,以超過亞洲四小龍為喜,以同期衰退為悲,但是,一味的追求高經濟增長率,真的有辦法解決所有的社會問題嗎?還是在資源的不平等分配下,又將絕大多數的落入了資本家的手裡呢?
這就是甜甜圈出現的由來。甜甜圈的內外兩圈,代表者人類生存於地球上,不可或缺的兩大要素。外圈是「生態天花板」,其中包含者氣候變遷、物種多樣性喪失、土地退化、各式汙染等環境面對的嚴峻挑戰。而內圈則為「社會基底盤」。其中包含者本次社會學課程所提到的絕大部分問題,像是權力不對等、教育落差、人際網路緊密度差異,以及居住平權等等,這些都是人們所賴以維生的基本條件。要是我們的生活,不再兩個界線之間的甜甜圈內餡中的話,那麼無止盡增長的GDP就會變得毫無意義。
而我們目前又達到多少目標呢?根據書中的數據,我們在所有的生態天花板之中,只有其中兩項達到了「不至於讓地球毀滅」的水準,但是又有多少人關心呢?目前看來,地球仍然在轉動,看起來生生不息就像是永垂不朽,但是實際上,因為我們沒有遵守者甜甜圈的守則,越來越多人陷於環境面和社會面的迫害之中,雖然基礎物資看似越來越完備,但是貧富差距、機會不對等等問題仍然存在於絕大部分的地球居民之中。
對我來說,我相當贊同作者的觀點,尤其是當我同時修經濟學和社會學之後,我對於兩者的隔閡感到越來越大。經濟學把人喻為完全理性的個體,並且會以最理性的方式分配有限資源,藉此獲得最大利益,甚至是風靡的「效率市場假設」,認為任何會影響到股市的相關事項都會即時反應,因此人們只能從股市中獲得平均報酬,雖然我還沒有了解經濟學得很深入,但是當我藉由社會學的眼光回頭看我的主修 — 財金的時候,總會感到這一切顯得過於虛無縹緲。
然而,現在有非常多的組織和社團,致力於達成SDGs(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2030永續發展目標」,其中就包含者剛才所提到的社會、文化及生態等各方面,在這裡我想要聊聊我自己的投資準則之一 — 「影響力投資」,是怎麼樣和甜甜圈互相輝映的。
ESG是大家比較耳熟能詳的名詞,分別代表者Environment環境、Social社會、以及Governance公司治理,此三面向都有相對應的評分標準,可以檢視企業的行為是否有在軌道上,其中最有名的,就是ESG的冠冕:道瓊永續指數(DJSI)。而「影響力投資」所強調的,是「以調動私人資本,來共同解決人類困境。」雖然和ESG投資同樣關注環境、社會及公司治理,但是這種投資方式更為主動、積極:在公司的選擇上,不只是選擇僅達成特定條件的公司,而是投資那些本身業務內容就是在「讓社會變得更好」的公司,期盼以投資人的資本力量,讓這些公司籌措到足夠的資金,推動他們所關注的議題的發展。影響力投資的力道成功與否,將左右著人類與地球的相處,以及貧富之間的戰爭與和平。而終極的目標,就是「積極解決社會、環境問題,包括服務貧困地區」。因此,尋找投資標的時,通常會主題性的探討這間公司對世界貢獻的可能性及做法來進行選擇。這種趨勢可以從公司法第一條於2018年的修正得知:原本的法條強調股東權益為唯一依歸,然而現今版本多了「公司經營業務,應遵守法令及商業倫理規範,得採行增進公共利益之行為,以善盡其社會責任。」的規範,同時,也有許多針對公司治理、關注公司影響力的條文,例如公司法地172–1條明定:「持有已發行股份總數百分之一以上股份之股東,得向公司提出股東常會議案。但以一項為限,提案超過一項者,均不列入議案。然而,第一項股東提案係為敦促公司增進公共利益或善盡社會責任之建議,董事會仍得列入議案。」
影響力投資不以股東利潤為單一目標,而是在追求效益最大化的同時,也注意自己的投資行為所帶來的正面影響力,因而帶來重新定義資本主義的風潮。同時,進行影響力投資絕對不只是「作善事」,以成效面來說,影響力投資的規模在過去5年的年均複合增長來到了29%,目前相關基金會所管理的資產(AUM)已經超過7千億美元。研究指出,5年內總資產額將達 7 兆美元,值得投資者慎重關注。
對我來說,每家公司的本質,並不是純然由他創造的市場價值來判定這家公司的好壞的,而是有更多的面相值得被衡量,因此在我的資產配置之中,總會有一些看起來績效沒有那麼好的新創公司,因為我相信我可以藉由這點小錢,在社會與環境的另外一個角落之中發揮出更大的效用。
我的選擇標準是:一開始先刪除「不好」的公司,例如賣毒品菸酒檳榔、大量耗能、ESG評等低等,然後開始挑選「公司治理」排名靠前的公司,也就是公平、友善、透明、接納善待每一方利害關係人的前瞻健康的企業。而晨星社會發展指數(Morningstar Societal Development Index)就是我非常關注的標的。能夠盡力達成甜甜圈經濟學中所達到的條件,比拘泥的經濟學課程更讓我在意,雖然平時的我也會關注總經新聞,當聯準會宣布各事項,例如最近聯準會走鷹,連續升息數碼使美股動盪等,我也不得不去關注,但是,如果將影響力投資的思維內化成自己的習慣,那麼我就有更強韌的思想武器,可以迎接更多的市場變化。
但是,在過程之中,有一個名詞也是現在方興未艾的綠色金融市場中非常值得被注意的一環:漂綠。(Greenwashing)。漂綠,就是公司以各種噱頭或是假造的數據,來讓他們顯得「政治正確」,宣示自己對於環境及社會的付出。然而,實際上他們的行為卻是反道而行,或者只是為了達成目標而做最小的努力,而非真正想要幫助世界和環境等。以目前的趨勢來看,現在是一個「不做ESG就淘汰」的環境,如果不想掉訂單的話,就只能加入,那麼這樣的波瀾下,我們很難以表面的數據來確定一家公司究竟是真心想要抵達甜甜圈內部的空間,還是他們只是在跟上潮流,英文所謂的”Jump on the bandwagon”,甚至是私底下做著和表面上不同的勾當。
舉例來說,如果「漂綠」的行為是發生在環境面上,像是公司宣稱自己會力行減碳,會在幾年內減少幾趴的碳排量,但是公司內部所執行的,就只有種幾棵樹、買一些碳排放權,做一些表面功夫來蒙混過去,就有可能被民眾或是評審單位認為自己是漂綠。在國外的例子,甚至有機構發現平常力挺ESG的老闆,私底下去遊說反對氣候變遷的政策。如果發現這些公司只有在表面上漂綠的話,可能就會失去它的訂單,讓投資人不願再投資。因此,當某公司執行esg政策時,檢查他們的實際作為是必要的。舉例來說,台積電等大公司的官網就有專門的區域宣布他們對於esg所做的努力,那麼這樣的數據就值得信賴,反之,如果在網路上沒有相關的公開資料,卻在esg排行榜的前幾名的話,就應該質疑這間公司是否以漂綠的方式在規避投資人的審視目光。
總而言之,雖然我上面寫的觀點較為狹隘,限縮在公司治理、股票投資等面向上,但是甜甜圈經濟學一書,我覺得就是整本社會學課本的縮影,社會學和經濟學之間的綻放,甚至這本書的經濟學部分,比我預想中的少很多,但是書中所提到的目標,都是值得被仔細思考並且做出改變的。我不僅從生活中開始,像是減少使用塑膠餐具、時刻注意自己行為的碳排量等等,並且適時的釋放自己身為優勢族群的權力,試圖以平等的方式和社會大眾對話,期望可以讓我的行為被更多同儕看到,並且效仿。
1. 關於ESG factor本身所具有的意義,感謝陳晏允同學的精闢資料及見解:
雖然跟社會學無關,但既然你有提到那我就講一下好了!雖說esg 投資只是影響力投資的基礎,但我認為其中有關投資組合收益率的想法是相近的,而若希望實踐影響力投資普遍化,那收益高低就很重要了。影響力指標會直接(taste based discrimination)或間接(statistical discrimination due to risk aversion and expected return)影響投資者偏好,許多因素交雜使得有論述認為是正指標,如financial times專題Deloitte 的報告等等,有人覺得是負指標,如Hong and Kacperczyk, 2009年的論文Lasse Heje Pedersen 在Journal of Financial Economics 的一篇論文Responsible investing: The ESG efficient frontier,裡面提到esg factor 對投資組合平均收益的影響,他將投資人以對esg 相關投資的興趣和關切程度分成U,A,M三類,並以此為基礎發現不同熱切程度投資者佔比多寡會直接影響相關投資組合的alpha,呈現反向關係,這也說明了當某部分人們認為esg factor是公司未來獲利的象徵且並非市場上大多數人都理解此esg 指標的潛藏價值時,此時esg 是正收益的指標,若當大部分人都認為esg factor 是收益指標時,其關聯性減弱甚至變成負指標。
每個投資者所想的動機都不一樣,造成的結果也都不一樣,就像有些人是真的關心環境生態及人權,而有些人是關心那些真的關心環境生態人權的人的行為。
同時,根據簡士翔同學所提到的觀點,也可以和這裡所提到的ESG Factor基礎定義分析進行結合:
「投資工具會變得無效來自於投資人相信他們可以使用這種方法賺取報酬,當大多數人相信這點後,市場機制會自動將這些方法淘汰,但ESG僅為對公司的一種評價方法,並不會因為市場機制消失。把ESG本身的詬病怪給資本主義及市場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如果ESG真受市場影響這麼大,你可能得小心這些ESG指數基金會和2008年被評為AAA級的垃圾債券一樣。」
我其實在寫剛剛那段的時候也有想到這一點,就是指數和投資工具的不同,我在這裡混為一談的確不是妥當的做法,而你所提到的ESG作為一種評價方法才是比較好的詮釋方式,我想提的只是,ESG的評價方法是被人為所主導的,而這種人為方式的操弄是社會學上被重視的一環。
同時它也帶來了非常值得深思的議題考量:「ESG遠見:「人們可能會認為,一間汽車製造商販售愈多電動車,占總銷量百分比愈高,其ESG評分就愈高。事實並非如此。實際上,只要汽車製造商在生產燃燒化石燃料的汽車時,持續些微減少製程中溫室氣體的排放,ESG評分就可能會上升。」
從電動車和各石化產業的選擇就可以看出ESG本身的問題,自己強調「永續」兩字,卻在積極與消極之間選擇了消極,這才是名符其實的在蓋好寶寶章。況且人們也不難想像電動車和石化哪個才是未來較有市場的產業。」
原有的破壞上進行削減,以及在未知的ESG友善領域上增強,明顯是前者比較簡單(因為有跡可循,總成本比較低),我們有太多的factor去決定ESG這個function的組成重要度,而其中的比重調配(像是產業本身對未來的影響力程度被低估,而比較短期的回饋表現被高估)是值得被審慎衡量的。
我想這個部分是特別值得拉上主要報告進行討論的,而在留言區也有對於律師的辯護以及社會責任,以及福利經濟學對於ESG社會成本和社會效益的分析評估,我覺得大家都有提出相當精闢的解說,我真的很開心可以和大家討論這些面向。